一项随访3.5年的随机临床研究结果显示，对接受血液透析的高危患者群体而言，每日口服鱼油补充剂可显著改善其心血管结局，这引发了专家们的审慎乐观态度。

“这是一项重大成就。”纽约大学格罗斯曼医学院肾内科主任、医学博士David Charytan在2025年美国肾脏病学会年会暨肾脏周上作为讨论嘉宾，在相关研究结果发布会上如此表示。

Charytan称：“据我所知，这是首个显示可降低透析患者心血管风险的大型结局研究。”

他称这一发现“极其令人兴奋”，同时指出“我们不应止步于一项研究。我们需要一项规模更大、统计效力更强的研究来证实这些结果，并进一步深入了解”。

该研究同时发表在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上。

该研究第一作者、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大学医疗网络医学博士Charmaine E. Lok在会议上向与会者介绍称，接受血液透析的患者，其心血管疾病风险极高，心血管疾病死亡率比普通人群高出20多倍。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在普通人群中常用的心血管疾病药物却未能在这类患者中显示出获益，包括他汀类药物、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和血管紧张素受体拮抗剂。

研究作者解释道，尽管鱼油和ω-3脂肪酸在某些适应证上的获益尚不一致，但作为ω-3多不饱和脂肪酸活性成分的二十碳五烯酸（eicosapentaenoic acid，EPA）和二十二碳六烯酸（docosahexaenoic acid，DHA），无论单独使用还是联合使用，均已显示出具有潜在的、重要的抗血栓、抗炎和抗心律失常特性。

PISCES研究：透析人群中的鱼油研究

为探究鱼油对透析人群的这些影响，研究人员开展了PISCES研究，该研究于2013年11月—2019年7月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26个研究中心进行，涉及1228例接受维持性血液透析的成年参与者。

患者按1∶1的比例随机分组，分别接受鱼油治疗（n=610，含4克n-3多不饱和脂肪酸，其中EPA 1.6g和DHA 0.8 g）或玉米油安慰剂治疗（n=618）。

经过3.5年的随访，结果显示，在包括心脏性猝死和非猝死性心脏死亡、致命性和非致命性心肌梗死、导致截肢的外周血管疾病以及致命性和非致命性脑卒中在内的所有严重心血管事件这一复合终点方面，鱼油治疗组有显著更大的改善。

接受鱼油治疗的患者中，主要终点事件发生数为158例（即0.31/1000患者•日），而安慰剂组这一数值为309例（即0.61/1000患者•日）（HR，0.57；95%CI，0.47～0.70；P＜0.001），表明鱼油补充剂使风险降低了43%。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患者是否曾有心血管事件史，结果均相似（HR分别为0.50和0.55）。

Lok指出：“我们知道，如果有人发生过心脏事件，那么他们未来再发生事件的可能性更大，然而这些结果表明，接受鱼油治疗且曾有过心血管事件的患者，其风险实际上与未发生过心血管事件的安慰剂组患者相同。”

包括非心脏原因死亡在内的心血管复合终点这一扩展主要终点，在鱼油组也较低，风险比为0.77（95%CI，0.65～0.90）。

次要终点，包括主要终点的各个具体组成部分，也显示出鱼油相较于安慰剂的显著获益，鱼油组的心脏性死亡（HR，0.55）、致命性和非致命性心肌梗死（HR，0.56）、导致截肢的外周血管疾病（HR，0.57）、致命性和非致命性脑卒中（HR，0.37）以及首次心血管事件或任何原因导致的死亡（HR，0.73）发生率均较低。

鱼油组有4.8%的参与者出现严重出血，安慰剂组则为7.6%。两组在治疗方案依从性或其他不良事件方面无显著差异。

作者指出，这些结果与既往规模较小的观察性研究一致，这些研究均表明口服n-3脂肪酸补充剂或可降低接受血液透析患者的心血管事件风险。本研究也证实了2012年发表的一项研究的结果，该研究显示鱼油补充剂对接受新合成动静脉血液透析移植物患者的移植物通畅性有某些关键获益，且血栓形成率和纠正性干预措施发生率较低。

“里程碑式研究”——但会改变临床实践吗？

在讨论该研究的临床意义时，Charytan指出了死亡率结局不太显著这一点。

他说：“我认为，我们确实需要弄清楚，为什么心血管风险降低如此显著，而全因死亡率却似乎没有受到同样程度的影响。”

此外，他指出，该研究有24%的脱落率（dropout rate），这很难解释，因为两组的脱落率相似。重要的是，本研究中使用的鱼油配方并未获得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的批准。

尽管存在这些注意事项，Charytan仍表示他认为该研究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研究。为提供背景，他列举了其他里程碑式研究中肾脏和心血管事件的降低情况，如SGLT-2抑制剂卡格列净的CREDENCE研究和司美格鲁肽的FLOW研究，其相对风险降低分别为30%和24%。

“（当前）这项研究显示的数值几乎是这些数字的两倍，因此我认为，当某项研究的效果如此出人意料地好时，我们总是要保持一些谨慎态度。”

在等待进一步研究的同时就开始处方吗？

Charytan也是与该研究同时发表的一篇社论的共同作者，他在社论中写道：“当代医学中不乏早期研究中潜在改变临床实践、效果显著的研究结果最终未能得到复现的例子。”

“这种情况表明，在将这些非凡结果视为定论之前，我们应暂停一下，”社论作者写道。

话虽如此，Charytan在演讲中表示，这些发现确实表明该研究的鱼油治疗方案对透析患者具有潜在的重大获益。

他说：“我认为，鉴于这些结果，且鉴于这是首个显示可降低透析人群心血管死亡率的研究，为我们的患者开始鱼油治疗是合理的。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治疗成本和未出现明确安全性信号这两点都令人相当安心。”

然而，他补充道：“我主张我们应效仿心脏病专家的做法，不要止步于一项研究。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多数据。”

为透析人群带来希望

澳大利亚悉尼大学NHMRC临床试验中心主任、悉尼大学医学教授Meg Jardine也认同，与其他肾脏试验相比，这些结果令人大开眼界。

她称：“SGLT-2抑制剂的突破性试验具有变革性，而这项研究的效果甚至更强。”

她指出，鱼油试验很复杂，一个关键问题是要确定这些获益是否归因于特定的鱼油配方。

Jardine表示，重要的是要认识到这些发现对透析患者群体的意义。

她说：“过去5年里，我们在慢性肾脏病预防方面取得了许多令人欣喜的成果，这确实令人兴奋。然而，对于已经发展到需要透析的患者，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干预措施。这项研究对肾衰竭人群来说非常令人兴奋。这一人群对许多干预措施都产生了耐药性，因此虽然该项研究还需要得到证实，但至少其展现出的积极性和前景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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